里阳

I say

最好的我们(竹马)

二.




不知道安惠真在办公室做了什么,直到中午放学铃敲响的那一刻,她也没回来。


丁辉人坐在最后一排,收书收得有些心不在焉。她应该去办公室看一眼吗?还是就这么回家?


“辉人,你家住哪儿?”思考时,一双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上,她吓得身体一缩,手里的语文书落在了地上。铃美也被吓了一跳,“你反应怎么这么大?我不就是……”


“再……再见。”来不及把书放进书包里,她抓着就跑出了教室。


铃美有些莫名其妙,“也太敏感了吧。”


丁辉人跑得很快,一口气从五楼跑到了一楼。她靠在墙壁上,小口小口的喘着气。待冷静下来,她又有些懊恼。刚才那样的反应肯定把铃美吓坏了吧?铃美会不会觉得她是个怪孩子?


她咬着唇角,唇瓣都有些变白了。


她家住在北城的城郊,坐公交要坐十二个站。现在正放学,北城高中的学生又特别多,上车的时候她差点没挤上去。还好司机心善,让她站在了刷卡的地方。


“滴,学生卡。”她不得不把公交卡挂在脖子上,随着公交车的蠕动,四方形的卡片也一摇一摇的撞着她的胸口。


“滋——”公交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,司机面色不虞,但没等他生气,外面那辆私家车倒先骂了起来。


“日你妈开个公交车赶着投胎去嘛?开这么快是想排队早点死?”


男人骂得很难听,司机有些生气,但车里的乘客比他更生气。“日你妈哟,明明是你要岔进来,怪公交车做什么?”


“对,还骂我们去死,我看是你想去死哟。”


乘客们义愤填膺,唾沫横飞,私家车里的男人也不逞多让,后来甚至不顾交通规则下了车,站在公交车旁叉腰骂架。


看着这一幕,丁辉人觉得像是戏剧,剧里的每个人都不真实,只有她一个,被四方形卡片刺中胸口后的痛狠狠提醒着。


乘客们挤在窗户旁参与热闹,留出了一条相当空旷的通道。丁辉人看了看,从车头走到了车中间,从司机提前打开的车门处走了出去。


外面是匆匆的车流,形形色色,都有自己的归处。她耐心的等到前面的交通灯成了红色,再从密密麻麻的车流中穿了出去。白色的粗麻裙摆被风轻轻吹了起来,露出一截白皙好看的小腿。


她拿出耳机,得以安静的享受最爱的歌曲。微微嘶哑的女声像是情人的耳语,将她上半日的忐忑和不安一点点抹去。


走了二十分钟,前方出现了一栋破旧的公寓楼。听说这楼的年代有四五十年,外面的墙体都已经泛黄干壳了,有心的人找到干裂得最严重的地方,用蓝色的颜料画上了一只小鸟。


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。


丁辉人上了三楼,正在楼梯口嗑瓜子的两个阿姨看到她,立马笑开了花。


“辉人回来了?快回去吧,你奶奶正等着你吃饭呢。”


“我刚闻见了,做的是你最喜欢的红焖土豆。”


她取下耳机,礼貌的鞠了个躬。但她没有说话,直到打开家门的那一刻。泛黄的地板,棕色的墙纸,虽然没了报鸣但时针仍正常走着的挂钟,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。


她忽的恍然,这里是北城。


“奶奶,我回来了。”她走进屋子,把耳机放在书包右侧以后将其挂在了卧室的门把手上。


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从厨房走了出来,“我们辉妮回来了?快,快坐下,奶奶给你做了好吃的。”


丁辉人乖巧的坐在了饭桌上,上面已经摆了一个凉拌的黄瓜和一盘切好的苹果。没有小说中描写的晶莹剔透,反而有磕有疤。她拿起一块放在嘴里,很甜。


“乖宝,可以吃饭了。”奶奶端着一大盆红焖土豆出来,香味四溢,令人食指大动。丁辉人连忙起身去盛饭,经过奶奶的卧室时,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药片。


她眼神一暗,把门关上了。


“辉妮啊,新学校好不好?”奶奶转过身来问。


她点点头,把碗放在她面前。“学校很好,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友善。”


“友善就好,友善就好。”奶奶重复了两遍。


“吃饭吧奶奶。”她把擦干净的筷子递了过去,奶奶拿起开始吃。


两个人,两室一厅,两盘菜。


吃完饭,丁辉人把碗筷洗好就去了奶奶的房间。把落在地上的药片捡起来,吹干净后重新装进瓶子里,她数了数,差了三颗。


昨天开药时,医生明明说了一天只能吃一颗。


“奶奶,你睡一觉吧,等我下午放学回来再叫你好不好?”把奶奶放在床上,她给她垫高了枕头。


“好,乖宝你去吧,奶奶睡了。”


她转身出去,带上门时,看到奶奶的眼睛还看着自己。她对着她笑了笑,眉眼弯弯,奶奶也开心的笑了。


她没回卧室,而是走到厕所去蹲下来狠狠的吐了。她没敢发出声音,只敢沉默的干呕着,一次又一次。


客厅的挂钟指到了一点。


她背上书包,比平时早了二十分钟出门。


“辉人今天去这么早啊?”


“真爱读书,比我家那两个臭小子好多了。”楼梯口的两个阿姨依旧笑着说道。


她鞠了个躬,走到二楼,戴上了耳机。她比较幸运,这次的公交车没有再发生意外,她在一点半抵达了学校。


学校里空空荡荡,几乎没有学生。她又一口气上了五楼,抵达教室时,额头冒出了虚汗。


教室里没人。


她把书包规规正正的放进书桌里,然后看了看四周,启程去了办公室。


高二年级教师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,她脚步轻悄的走到了门口,然后把手握成拳头,在门上轻轻地敲了敲。


“在吗?”她的声音细弱蚊蝇。


里面没有人应答,她犹豫了几秒,又敲了两下。“还在吗?”


依旧没有人答应她。


她把手收了回来,有些懊恼,又有些不安。已经一点半了,肯定早就走了。


她咬着嘴角,脚步缓缓的向右转。


“你找我?”身后突然响起了戏谑的声音。


她转身的动作一顿,看到一个穿着黑色体恤牛仔裤的女生从二层窗户里跳了出来。


“啊……”她惊呼。


安惠真却稳稳的落在了地上,“还没回答我呢,你是来找我的?”


她把惊讶的情绪压了下去,点点头。“你是因为我才被老师罚的,所以我有义务来关心你。”


安惠真把嘴里的烟掐灭,冲她露出了八颗牙齿。“既然知道有义务,为什么现在才来?”


“因为回去的公交车出事了。”她解释得牛头不对马嘴,可认真想了,又觉得有那么点道理。


安惠真没问公交车为什么出事,正如丁辉人没问她为什么抽烟。


“行,我勉强接受。”她伸出右手,手掌很小,皮肤很白,食指和中指的骨节处有一个薄薄的茧。“安惠真,请多指教。”


丁辉人呆滞了很久,也许是三十秒,也许是十分钟,才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。


一人的手是温的,一人的手是凉的。


“回教室吧,我太困了。”安惠真拉着她走,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,就这么默默的跟着。


教室里还是没有人,她们径直走到最后一排。安惠真停了下来,弯腰伸手:“欢迎我的新同桌。”


丁辉人有些高兴,但又有些失落。她走了进去,小心而雀跃的坐了下来,安惠真随即入座。


“我先睡会儿,等会敲铃了叫我啊。”从桌肚里拿出校服,她盖在头上就趴了下去。


丁辉人坐在里面,身背挺直。


九月的天气又热又燥,教室里没有空调,风扇也坏了,安惠真睡得很不舒服,总是时不时的扭两下。黑色的体恤也浸出汗渍。


丁辉人低头看着裙摆,研究着陌生的纹路。


“小辉给我扇个风,我要被热死了。”安惠真略哑的嗓音突兀地出现在耳旁。


丁辉人从纹路中抬起头,犹豫了整整半分钟,才从桌肚里拿出了薄薄的真题试卷。

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

安惠真如愿以偿,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声。


“小辉你真好。”


被房檐和窗户分担后的阳光斜射进来,没有炙热,只有隐约跳动的光和影。苍白的唇瓣慢慢的恢复了血色,丁辉人戴上耳机,播放了从下载开始几乎从没被听过的歌曲。


Do you remmber


The things we used to say


I feel so nervous 


When i think of yesterday


……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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